沉默是今晚的康橋，也似乎是今天唐寧街十號的會議主題。
所有人都在回憶著閃電煤業公司倒閉之後，倫敦一地雞毛的景象，不禁冷汗涔涔。
博爾頓瓦特的規模比閃電煤業還要大，殺傷力勢必也會更強。
格倫維爾看著裡德的報告，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上麵寫著——查特漢造船廠的股價已經跌了三分之一，而且隨著退船的客戶不斷增加，跌勢還在加速。目前，船廠的流動資金隻有不足3萬英鎊了。
查特漢的規模比博爾頓瓦特還要大，如果也出點兒什麼意外，彆說海軍的新型戰艦了，恐怕整個倫敦都得出現“地震”。
他當即看向裡德：“要怎樣才能保住這家公司？”
後者向報告示意：“隻要他們的52馬力蒸汽機正常供貨，就能維持基本的運營。而這需要幾個月時間來解決技術問題。
“啊，最主要的困境在於……他們得不斷賠償違約金。”
他忙又補充道：“不過，隻要他們的新型號大功率蒸汽機投產，很快就能重新盈利。”
斯賓塞伯爵皺眉道：“我聽說他們將新蒸汽機的功率大幅調低了？”
“的確如此。”裡德點頭，“不過即便隻能達到80馬力，那依舊是全世界功率最高的蒸汽機。這能讓他們公司迅速壟斷整個歐洲市場。”
格倫維爾揉了揉眉心，問道：“總之，還需要投入多少資金？”
“40萬英鎊，首相閣下。”裡德道，“如果查特漢造船廠能撐得住的話。否則可能還要追加15萬至20萬鎊來救助他們。哦，造船廠的股價岌岌可危，這很容易令其資不抵債。”
格倫威爾對財政大臣道：“所以，您這裡得準備50萬英鎊。以及一部分資金用來穩定股價。”
佩蒂的臉都要綠了，連連搖頭：“首相閣下，這得等到第三輪增發，也就是9個月之後才行。
“或者，減少蔗糖補貼。”
格倫維爾煩躁地擺手：“不能減補貼，您必須想出其他辦法。”
佩蒂就差沒哭出來了，心裡已經冒出了辭職的念頭。
就在這時，小皮特輕咳了一聲，道：“我認為，目前的情況，隻有提高所得稅，並求助於銀行貸款才行。
“當然，還需要儘量減少支出，來保證我們的財政不會走向崩潰。”
格倫維爾皺了皺眉：“加稅……您認為還有加的空間嗎？”
“當然有，首相閣下。”小皮特向窗外示意，“人們抗議的原因主要是糖價過高，如果我們將蔗糖補貼增加到250萬英鎊，就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而糖價降低，就能減少人們的支出。這部分錢將用來繳納提升的所得稅。
“您看，誰也沒有吃虧，問題就全都解決了。”
佩蒂馬上表示附和：“您說得沒錯，抗議立刻就會隨著每磅2先令的糖價而消失。”
小皮特繼續道：“對於蒸汽機產業，也應增加支持。我最近和很多學者交談過，他們都認為蒸汽機將左右未來的產業和貿易格局。”
裡德在一旁連連點頭。
小皮特瞥了眼左側的地圖：“我們的軍隊被拖在葡萄牙足有一年半了，消耗的軍費不計其數，但幾乎沒有什麼收益。
“我建議，隻保留部分兵力堅守托裡什韋德拉什要塞群，皇家海軍就能擁有加迪斯灣的補給港，以及對直布羅陀的快速支援能力。
“韋爾斯利侯爵在不斷投入力量加固托裡什韋德拉什防線，目前已經延伸至裡斯本北部，那裡足有大小上百個棱堡。
“而我們通過海路從西海岸運送補給，能確保防線有足夠的後勤物資。
“這樣隻需要2萬左右的兵力，就能保住葡萄牙西海岸的重要港口。”
佩蒂算得很快，立刻接道：“這大概能令我們每年減少40萬英鎊的軍費支出。”
小皮特繼續道：“此外，我們已無需繼續限製法國的蔗糖來源了。”
沒有人提出異議。英國在這次蔗糖戰爭中已經輸得一塌糊塗，以後隻保住自己的印度甘蔗園就是了。
“而且加勒比海地區已經陷入混亂，我們完全應該從那裡抽身。”
佩蒂的大腦飛轉，已經報出了數字：“取消對加勒比海各國的‘援助’，每年可以節省28萬英鎊。”
外交大臣福克斯跟著補充道：“據我了解，聖彼得堡的新沙皇對於入侵波斯缺乏興趣。
“所以俄國很可能會把軍隊撤回高加索以北。
“我們在中東地區的投入將隨之減少。”
財政大臣的神色愈發輕鬆起來：“如果同時結束在阿富汗的行動，每年可以減少23萬英鎊的支出。”
格倫維爾顯然對於大麵積的戰略收縮有些不舍，但想到每年能為財政減少90多萬英鎊的負擔，不免又猶豫起來。
尤其是從伊比利亞半島撤出軍隊，很可能會讓葡萄牙陷入困境。
小皮特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首相閣下，我們必須承認，近兩年來法國的發展勢頭極為迅猛。
“我們不該為了一些次要利益，而忽略了帝國的核心戰略。是時候進行準備了。”
格倫維爾當即心中劇震。
沒錯，對英國來說，最核心的國家戰略就是確保歐洲大陸上不會出現一個壓倒所有國家的霸主。
而法國正在逐漸展現出霸主的姿態。
必須開始調整歐陸的力量均衡了。
為此英國首先就得恢複財政，擴充軍備，然後著手構建對付法國的盟友體係。
格倫維爾肅然點頭：“感謝您的提醒，我們是得加快動作了。”
……
倫敦西郊。
一家名為林蔭道的小酒吧裡，牆上貼著“讓我們的成員無數”以及“人權與自由”的標語，而一名40多歲，皮膚黝黑的男人正站在木桌上，對酒吧裡的20多人慷慨激昂道：
“偉大的《大憲章》賦予了我們生而自由的權利，而那些貪官汙吏，以及黑心的工廠主們，卻從不想讓我們真正擁有它！
“那些累死在礦井裡的工人，那些被蒸汽機燙死的女孩，他們的自由和人權都被無情地碾進了泥土裡！”